今年七月,似乎是多年來最熾熱的一個月,馮亦代和黃宗英二人十幾年前的情書結(jié)集出版并在七月上市,那一封封滾燙的情書,比七月的天氣還要熱。寫情書的馮先生令我感到十足的陌生但也十足驚喜,我看到了戀愛中的馮先生的另一面。這個有著二十歲小伙子激情的情圣和閱盡人間滄桑、醒世冷峻、待友寬厚的馮亦代是同一個人嗎?這是我們高山仰止的文壇耆宿馮伯伯嗎? 先生在世時,我作為出版社編輯接洽過他的文稿,作為記者寫過先生的訪談錄,作為晚輩作者和譯者得到過先生指教,自以為對先生比較熟悉,但那些接觸和印象似乎都止于理性和智識。馮先生在我們這些本該稱他爺爺卻隨著其他長輩稱他為伯伯的后進面前一直是一座理性的豐碑,只是偶爾在采訪中談到兒時失去母親時略露一絲感傷,但那絲哀愁轉(zhuǎn)瞬即逝;只是談到忙于事務(wù)耽誤了自己的文學(xué)夢,歷盡劫難后多次中風(fēng),想寫本自傳小說卻“寫不動了”時,眼角里泛起過瞬間的晶瑩;只是在等待迎娶黃宗英的那個秋天,先是振臂一揮告訴我“我要結(jié)婚了”,然后和我談起“黃媽媽”還有幾天才能來時不安地在屋里踱步。除此之外,我認(rèn)識的馮先生是不茍言笑,不動聲色的,是操著濃重的江浙口音費力地說普通話的智者長輩。
但是在黃昏戀中,馮伯伯真正釋放了自己豪情奔放的一面,那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爆發(fā)般的愛欲,讓馮伯伯再次重返弱冠。我們這些熟悉先生的晚輩,終于因了這些公開發(fā)表的情書而認(rèn)識了整個的馮伯伯,盡管是在他去世之后,為此感到十分欣慰。馮先生在他的情書中告訴黃宗英說不想在他在世時發(fā)表這些情書,深怕有對年輕人“教唆”的嫌疑。這個可愛的馮老,他哪里知道,他這樣學(xué)貫中西,以中西合璧的表達方式寫出的情書,真真是給華語年輕人寫的情書范文呢。多年前我編輯過一本英文書信大全,里面有一類情書范文,但即使找了雙語俱佳的譯者翻譯出中文對照文本,還是翻譯腔十足,很難讓戀愛中的人照抄不誤,關(guān)鍵時刻還得原文照搬英文,才覺得朗朗上口,以求打動芳心。而馮先生是把西洋的表達融化到他的中文表達中了,一篇篇似水柔情和似火激情的愛欲之書,字字珠璣,行云流水般的情色性愛詩篇無不浮現(xiàn)著西洋文化的意象,透呵著中國文化的浸潤。如果說這樣的情書是“教唆”,戀愛中的年輕人倒不妨受一受,那是一個中西文化天衣無縫地融合于一身的人真性情的表達,果真能偷得其一縷真諦并能亦步亦趨,那也需要某種天資和學(xué)養(yǎng)而不可。
當(dāng)然,能激發(fā)馮先生聊發(fā)少年狂做了“愛哥哥”的那個“小妹”則是馮先生這些激情傾訴文字的動力來源。我們的大明星兼大作家黃宗英,抱著嫁過高山(趙丹)只能嫁大海(馮亦代)的信念,在年近古稀時向馮先生發(fā)出了愛的信號,本是情理重于男女之愛的,卻不料激起馮先生如此噴薄的愛情火山爆發(fā),最終黃宗英自己也被這座火山融化,寫出了“深深深深地親你”和“吮你我的愛”這樣的句子。一對“愛哥哥”和“渴望共枕的小妹”,就這樣魚雁傳情八個多月,為廣大讀者留下了一本火熱而厚重的愛欲之書,這是一段美麗的戀情佳話,讀了,除了感動,除了感染,更為這一對老愛人感到幸福。他們分別與自己心愛的人(安娜和趙丹)度過大半生后又才子佳人牽手黃昏,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愛情生涯,是才女明星的黃宗英使學(xué)富五車的老夫子馮亦代煥發(fā)青春,是熱烈智慧的馮亦代成了黃宗英心靈的港灣,珠聯(lián)璧合,欲罷不能,這是他們前生今世修下的福分,而他們的情書必將造福于戀愛中的男男女女,無論長幼。
語言平淡,詳略不當(dāng),中心不突出